氏心疼银钱又不敢表露,陆念花得理所应当。
尤其是那笔一次性给大慈寺交足了能供奉亡母到百岁的香火钱,正是陆念从公中敲出来的,还从陆骏那儿拿走了大笔私房。
论花钱,陆念眼光独到,毫不手软。
只是这一次,陆念花的是她自己的私房钱。
花他一份银钱,岂不是真就让他成了皇亲国戚了
便宜舅舅、便宜外祖父,已经够便宜他们的了。
他们有闲钱就往善堂里送,你的婚事才不缺他们。
阿薇听得直笑,只把自己的银票一个劲儿塞给陆念。
她现在也很有钱。
当年姑母、父亲为她备下的银票,这些年花销不多,可以名正顺地取。
金家抄没的东西都有册子,阿薇选了一些拿回来,已经被永庆帝分出去的田地庄子,李嵘另让人算了账、折了一笔银钱给她。
与当年金家所有的肯定比不了,但阿薇做自己的私房,已经是富贵极了。
您替我花,阿薇撒娇道,我不懂那些、买不明白,您要不想我被人骗了,就替我多买些。
陆念也就不和她推了。
中秋如约而至,高大的金桂开了花。
母女两人坐在树下吃月饼,看月亮,边上,那小小的碑前,也摆了一小碟子。
翌日,陆念和阿薇打了桂花。
新鲜桂花收起来,做桂花酥、酿糖桂花,就像她母亲在时那样。
这些桂花晒好后成了点心,在大喜的日子里,摆在了大案上。
阿薇想过从定西侯府出阁,或是从善堂出阁,最后还是听了九皇子妃的建议,从九皇子府、从她幼年的闺房中出嫁。
因为,长辈们若是有灵,这里熟门熟路。
幼年的院子被布置得喜气洋洋,红绸双喜。
夜里入睡时,外头依旧明亮,整个院子挂满了各色花灯,而她的窗前挂着一盏鲤鱼灯。
一切,就像是十几年前,阿薇最后一次睡在这里时一样。
秋高气爽。
阿薇在震天的鞭炮声中,坐着轿子出了观花胡同,一路撒喜钱饴糖,轿子到了长公主府。
她被喜娘扶下了轿,透过盖头下的缝隙,她看到了沈临毓。
好吧,只有沈临毓的鞋子而已。
但脚步声告诉她,沈临毓是高兴的、雀跃的。
待掀起盖头时,如她所想的,映入眼帘的脸庞全是喜悦,眸子中尽是欢愉。
她也从沈临毓的眼中看到了自己,比她自己预想的、好像还要欢喜几分。
原来,在不知不觉间,曾经萦绕心间的彷徨与迷茫都已经散了。
她去了一趟中州,她从师伯那儿听到了许多故事,她坦然接受了不同的自己,也对之后的生活充满了期待。
成亲后,阿薇和沈临毓在京中住了一月。
九月末尾,当京中的银杏撒下一地金黄时,沈临毓得了旨意,以镇抚司指挥使,代新君巡按蜀地。
这一次出发,自是会比春时那趟走得更远、更久。
来送行的人不少。
陆念依旧送到了十里亭。
陆骏本以为大姐会万般舍不得,没想到陆念满面兴奋、兴致勃勃和阿薇悄悄说着话。
阿薇连连点头:您放心,我都记得。
不会忘的,您说的这些恩人、仇人,我都记在了册子上。
陆念在蜀地十多年,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,有大仇如余家,也有给予了她帮助和恩惠的人,又或者她听说了、却无能为力的事情,还有客死异乡、没能与她一道回京的两个丫鬟。
她这些时日里一一回想,叮嘱阿薇许多。
阿薇给她看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册子,上头列得清清楚楚。
去祭拜留在那儿的两个姐姐。
同安药行的东家是个心善的,帮您收罗周转了好几次药材,我得帮他提振生意。
费家这二公子和余家那几个混账穿一条裤子,坏事没少干,当年怕死跑得快,我这回把他揪出来,算算账。
还有好些人,我都一个个去找,不会落下。
该报恩的报恩,该报仇的报仇,一定办得漂漂亮亮。
我做事,您放心,等我回来,再细细跟你说。
时候不早了。
沈临毓唤了阿薇一声。
阿薇抱了抱陆念,接了缰绳翻身上马。<